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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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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陌小區所處的這片區域商品經濟不發達,住這附近的大多是收入中下游的普通工薪階層,平日都是省吃儉用恨不得一塊錢掰成兩塊花,除了生活必要支出不太消費,所以這裏沒有繁華熱鬧的夜市,也沒有夜半尚且營業的餐館。

越往嘉陌小區的方向走,四周黑漆漆的夜色更加濃郁。

空寂的街道很靜謐,靜謐得能聽見路敏微弱無力又拖沓的腳步。

路零為了不讓自己被發現,躡著腳步極輕極慢地綴在後面。

不知不覺間,就到了嘉陌小區。

小區外欄,再往前走個二三十米就到小區門口了。

那裏的保安室亮著,有清醒著的保安在值班。

路敏已經踏入了監控範圍。

躲在一棵大樹後面的路零放下了心,他最後看了一眼路敏,轉身離去。

他剛走了兩步,一個極為陌生的男士聲音劃破了靜謐。

他停住了腳步,回身望去。

就見一位面相極其陌生的男子突然從那一頭的街道跑出來,邊匆忙地跑著邊嘴裏喊著,“敏兒。”

小區門口的兩盞路燈路燈很亮。

那個男人大概三十來歲,和陸敏差不多,頭發亂糟糟的像是很久沒有打理過一樣,面上胡子拉碴,穿著一件過時了的舊夾克和牛仔褲。與同齡人相比,單看五官的話,長相倒是出色,就是這副打扮,邋遢落魄,把整體的形象拉低了許多。

路零打量完這個男人。

他很確信他沒見過這個人。

差一步就邁進小區的陸敏驀地聽到這一聲,僵住了身體,路零看到她靜默了一會兒顫抖著手轉了身。

男子已經跑到了她跟前,像多年未見的摯愛一樣猛地搭上她的肩膀,語氣激動又興奮,“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嗎?!不枉我四處奔波打聽,皇天不負有心人,總算是找到你了!”

陸敏聽著這話,心中憤怒的情緒翻江倒海般翻湧著,她冷眼看著眼前這個辜負過她的男人,冷笑中是□□裸的鄙夷,“找我?為什麽來找我,當初不是嫌棄我貧窮投奔小富婆去了嗎,你去找她啊,再用你這色相去服侍人家啊。怎麽,她嫌你年老色衰不包養你了?小富婆不包養你了,你不還有個小情人嗎,怎麽,她也離開你了?”

沈時健被路敏這麽一冷戳脊梁骨,面有尷尬,放下了手,訕訕地笑了笑,“敏兒,話別說那麽難聽,那都是以前的事了,過去了就過去了。”

“難聽?”路敏冷笑,“你以前做過的那些事情比這還要難聽一百倍一萬倍。過去了?你說過去了就過去了?我告訴你,在我這,這些事情永遠過不去!”

那些過往不用回想,只要看到這張臉就仿佛歷歷在目,路敏覺得惡心,不想再跟他多說一句話,她態度堅決地轉身就走。

“敏兒,以前都是我的錯,你就原諒我吧,”沈時建忙拽住她的胳膊,哀求,“以前是我昏了頭做了混賬豬狗不如的事,但我現在改正了。敏兒,我們和好吧,我一定好好待你。我現在沒錢沒地方住,你總不忍心......”

路敏氣笑了,她說這個人為什麽突然來找她,原來是沒人供著他了想賴上她好吃好喝好住。

她轉頭含著恨意和怒意直盯著沈時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沈時建,請你記住,我們已經離婚了,現在一點關系也沒有!你有沒有錢有沒有地方住,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要想被包養,找你的富婆去吧!下水管道裏骯臟的臭蟲!”

說完這句,路敏重重地甩掉了沈時建的手,往小區裏走。

自認為低聲下氣求了足夠久的沈時建見路敏如此咄咄逼人一轉態度,面上帶上兇狠,一把把路敏扯了回來,“你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我跟你好好說你非不聽是吧,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臭/婊/子,給了你臺階你就下啊,在那給我裝什麽裝,你以前不是很喜歡我嗎,死活非得嫁給我嗎。現在我回心轉意要跟你覆婚,你應該感激才對,而不是用你這張冷臉給我甩臉子!”

他很激動,因惱怒而不控制力度地用力地掐著路敏的手臂,同時一邊說著還一邊將路敏扯來扯去的。

路敏被拽得不穩,手臂被箍得生疼,她不可理喻地看著這個變得她再也不認識的沈時建,“你幹什麽!你快放開我!”

回應她的是又一陣罵咧聲。

路零看著這一幕,腳下動了動,正準備沖上去。

保安室值班的人註意到了這邊的吵鬧動靜,探出頭來,“誒,幹嘛呢?”

路敏仰頭呼救,“這個人糾纏騷擾我,你快把他趕走。”

那保安在這個小區工作了好幾年,認識路敏,聽她這麽一說忙開了門出來,手拿橡膠棍指了指沈時建,不耐煩地說,“你你你,你快把人給放了,大半夜的,在這騷擾人家女士。你馬上放手走人我就算了,你要不走,我就報警了啊。”

沈時建依舊扯著路敏,保安的年紀看上去比他大,他叫了聲大哥,“這我老婆,鬧了點別扭,和我分居好多年了,我是來哄她回去的。家事家事。”

“夫妻啊......”保安大哥收回橡膠棍,“這夫妻鬧矛盾,外人還真不好管,那......你們自己解決吧。”

見保安大哥走了,路敏忙心急如焚地大喊,“我們不是夫妻,我們已經離婚了!”

但保安大哥似乎心意已決不參與這個糾紛,充耳不聞地回到保安室並關上了門。

路敏心生絕望與悲涼。

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體力拼不過比她高比她壯的成年男子。

沈時建拽著她不讓她走,她就真的走不了,在這種自然物理上的差距面前,掙紮是徒勞的。

她聽到沈時建得意地說,“你記住,你是擺脫不了我的,老老實實地按照我說的話做才是聰明的選擇。”

不用去看,那人說這話時的嘴臉一定是醜惡的。

“所以想好了嗎?我們倆覆婚。”沈時建捏著路敏手臂的那只手驟然收得更緊,引得路敏疼得低呼。

他威脅又惡心的語言在耳畔響起,“你最好乖乖答應,不然沒你好果子吃。你信不信我現在想把你拖到哪裏就能拖到哪裏。以前你就是懷著孩子嫁給我的,現在我照樣可以讓你懷著孩子嫁給我。”

路敏被他無恥的語言給激怒,唾罵,“呸,人渣。覆婚做你的春秋大美夢去吧!”

“我和你好好說你不聽是吧?那就給你點教訓!”沈時建粗魯地用另一只空著的手抓住她的頭發,狠狠地搖晃她的腦袋,“現在還犟嗎,我問你現在還不答應覆婚嗎!”

“不......”路敏去護頭發,吃痛地擠出一個字。

見她仍死性不改,沈時建嗤笑一聲,狠晃了一把松開了她的頭發,手掌高高舉起再重重落下就要扇她巴掌。

聲勢鬧得很兇,保安大哥只是瞥了一眼,不聞不問。

那巴掌直直地向路敏的右臉襲去,被牢拽住的路敏躲不開,她只能偏頭承受著。

只是,那預料的響痛一掌並沒有發生。

千鈞一發之際,一只手及時地攔了下來。

沈時建的手腕被一只手有力地攥了住,致使那個巴掌遲遲未落下。

他順著那只手的手臂望過去,看到的是一個少年。

那少年比他高,戴著副眼鏡,看上去像班上熱愛學習成績好的學生。

“你誰啊!”沈時建帶著火氣質問他,他以為是路過想見義勇為的路人學生,“少多管閑事,回家找媽媽去吧,臭屁孩!”

路零冰冷地看他一眼,甩開他的手,再把他箍著路敏的手扯了下來,把路敏拉到身後,以保護的姿態護在路敏面前,渾身肆意地釋放森然冷氣,薄唇微吐,“滾。”

感受過路零力道的沈時建仰頭看了看路零,心裏權衡了一下,欺軟怕硬地逃走了,不忘留狠話,“你你你......你給我等著!”

親眼看著那個男人消失在黑暗中,路零才轉了過來。

啪——

剛轉過來,路敏就賜了他一巴掌。

那巴掌光聽響聲就可以想象到有多疼。

路零的眼鏡被打歪了,他僵了一會兒沈默地把它摘了下來握在手中。

“你告訴我你為什麽會在這?你不是應該在學校學習嗎!跑這來幹什麽!是不是又偷偷跟著我了!我以前是不是警告過你了!時間拿來學習,考個好成績,不要花在這些沒用的地方上,你倒好......”

她氣著氣著突然哽咽住了,餘下的話堵在喉嚨裏再也沒能說出來。

滾滾淚珠自她臉頰滑落,眼神怪怨難過無助委屈。

她不願讓路零看到這幅軟弱的面貌,盡量收著哭音擡起了胳膊埋住了哭泣的雙眼。

這是路零第一次見到一向堅強的母親流淚痛哭,感覺無比心疼難過,又恨自己的無力,因為他只能拍拍母親的背,除此之外,什麽也做不了。

路敏只短暫地哭了一下,她擡著胳膊轉了個身,背對著路零拂了拂眼淚,然後沒有回頭地跨進了小區大門,“你走吧,下次不要再跟了。”

路零沒有應,他看著路敏的背影消失,才轉了個身離去。

不過並沒有回原先那條道,而是走了另一頭的道。

那條道,是沈時建逃跑的方向。

走出五十米,過了轉彎,果不其然地看到沈時建還沒走。

那人半蹲在地上玩著手機,不知道在和誰發著語音,內容一聽就不是什麽好事。

他戴上眼鏡,一步步邁向那人。

這個男人,他不認識,也從沒見過,但聽方才他和路敏的一番談話,他知道了這個人的身份。

沈時建是他血緣上的父親。

那個他還沒出生就拋棄了他的不合格父親。

他很小的時候問過路敏為什麽他沒有爸爸,那時候路敏沒有告訴他為什麽,只是很生氣地讓他不要再問。

這個問題不光年幼的他好奇,小鎮上的人很好奇。那些無聊嘴碎的中年婦女不停地追問路敏,不停地追問,三番五次後,路敏被惹得煩了但因生活各處還仰仗著鄰裏幫忙所以硬生生壓下了惱火裝作無所謂地說了出來。

路敏和沈時建的那段故事對於見慣風雨的那些婦女多少有點沖擊,且這故事不常見帶著風流和荒唐,所以閑聊八卦沒話題的時候,那些人總和人講述這個故事。

一傳十,十傳百,傳的人多了,整個小鎮都差不多知道了,那些父母的孩子也知道了,傳到了學校裏,然後就傳到了路零的耳朵裏。

通過那些閑言碎語,他大致拼湊出了事實。

年輕貌美但學習沒天賦高中畢業就工作的路敏在工作中遇到了同樣年輕皮相好的沈時建,沒談過戀愛想法簡單的路敏很快就陷入了沈時建的油嘴滑舌裏。

熱戀期沒多久,沒有采取任何防範措施的路敏就懷了孕。當時路敏家很有錢,在最昂貴的地段有兩套房產,沈時建知曉她的家境,立馬就和陸敏扯了證。等結了婚才知道路敏已經和家裏不來往了,她父母也不打算把財產分配給她。

然後沈時建對路敏的態度就越來越冷淡。

二十幾歲的沈時建,長相身材真的非常不錯,也很會說話討女人歡心,結婚後他換了份酒吧工作,時常接觸愛花錢的有錢人士。

於是,他就被一個四十歲的富婆看中了。

後面就是很讓人嗤之以鼻的橋段,他一邊瞞著路敏在外被富婆包養,一邊瞞著富婆購置了一處小房產包養小情人。

沒多久,路敏就發現了這件事情,當時懷孕的她還幻想著和他的幸福未來,突然如遭雷劈,恍惚了好久,果決而堅強地挺著再過一個星期就生了的大肚子和沈時建去民政局辦了離婚證。

大致的故事就是這樣。

“餵。”路零走到沈時建跟前,眼神如封凍千年的冰柱冰冷地俯視著他。

這個瞬間的他毫不掩飾自己骨子裏散發的極致涼薄和極致冷漠。

他不再是白天那個沒有任何鋒芒平和虛無得不具有攻擊力的透明人。

他的周身繚繞著強大的氣場,無一處不顯示著他的倨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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